我開車沿著路邊慢行, 根據她告訴我的地址和那頭染紅的頭髮, 輕易地找到她的攤子,她穿著一件低胸高叉的黑色禮服, U–字型的領口扥出豐滿性感的胸部, 開到腰際的裙叉露出整條白皙的大腿, 惹火的身材在夢幻般的燈光下, 顯得格外引人。我停車環顧附近, 發現百來公尺內相同的檳榔攤不下十來個, 家家生意興隆, 其中又以她攤子的生意特別好, 買客駱驛不絕。 我發現在她攤子買檳榔的大都是年輕男性, 通常會停車在攤前招呼她過來, 她會拿著檳榔像隻花蝴蝶一般跑到車邊, 彎著腰嬌媚地交給車上的顧客, 這時顧客往往會用貪婪的目光在她的領口上游移著, 再語帶曖昧地跟她交談幾句, 雙方好像各有所得似的才離開, 像這樣的交易, 在我停車約頓飯的時間裡, 就有二十幾次, 生意好得令人驚奇。
我看到她檳榔攤門庭若市, 心中覺得無比的安慰, 半年前, 她來門診要求隆乳, 她說她在幫人賣檳榔, 老闆要求穿著涼快一點以吸引顧客, 但由於先天的不足, 她再怎麼穿都無法招徠較多的客人, 業績總是比不上同樣在那裡賣的姊妹們, 因此才下定決心來整形。了解她的動機後, 我根據身高和體重, 幫她做了一對C罩杯的乳房, 術後一切順利, 現在, 我從她攤子的生意發現她當時的想法是正確的。
正高興她生意興隆時, 突然病房來電告知, 前幾天才住院的那個年輕口腔癌病患, 因傷口大量出血, 情況危急正急救中, 我趕緊驅車返院。在路上想起這位病患來門診時, 曾告訴我說他年輕時不懂事, 十幾歲就學會嚼檳榔, 迄今已二十年, 明知檳榔有害健康, 但一直戒不掉, 現在得了癌症才悔不當初, 他要我轉告他人千萬不要再嚼檳榔了。
當我趕回醫院時, 病患已因休克過久而陷入昏迷, 正以呼吸器維持生命, 我望著他潰爛的嘴巴和稀疏變形的黑牙, 心中懷疑: 檳榔到底有何吸引力, 會導致癌症, 有害健康, 仍然讓那麼多人沉迷? 當我要檢查心音而觸摸到他瘦骨嶙嶙的胸部時,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檳榔西施豐滿性感的身影, 以及路邊那一幕幕的「檳榔風情」, 心中的疑問終於有了答案: 檳榔或許是引發口腔癌的「元兇」, 但真正讓人不知不覺上了癮, 最後走上不歸路的致命吸引力, 應該是檳榔西施的美色吧!
正為有此不凡的想法而竊喜時, 突然想起曾經幫檳榔西施動過手術, 自己竟然是個道道地地的「幫凶」, 一股罪惡感不禁湧上心頭!
(刊登於民國八十八年四月十二日民生報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