陰雨的假日,無處可去,只好看電視打發時間,但是無聊的連續劇和幼稚喧嘩的縱藝節目,實在吸引不了我,所以一直按著選台器不停地變換頻道,當螢光幕從購物台掠過時,一個氣功廣告吸引了我的視線,有個矮胖但肌肉發達的男人,兩腳分開站在兩只小凳子上,下半身圍著一條黑色的布,在他兩胯的正中間懸著一條紅色的帶子,帶子下方綁著幾塊磚頭,正臉紅脖子粗、費力地將胯下的磚塊提起,就在這時,一段嬌滴滴的女旁白說道:「你想當個真正的男人嗎?你想持久而不累嗎?你想…?請來…保證你會滿意的」,旁白結束,那男人露出驕傲的笑容,當鏡頭轉到他臉部的特寫時,我心中一震,他不就是那個我曾幫他動過手術的患者?
兩年前的一個午後,一位中年人走進我的門診,不好意思地說他下體出了點狀況,要我幫他治療,由於診間患者很多,我帶他到裡間檢查,發現他的陰莖腫得像一根「士林香腸」,顏色黯黑,外表有多處瘀傷破皮,在靠近上方處有一環狀的壓痕,整個陰莖的血液循環好像出了問題,我問他是怎麼發生的,他吱唔說不出話來。根據以往的經驗,這種情況大都是因性變態自虐所造成的,為了避免尷尬,我沒再追問,但因整個陰莖血循不良,我勸他趕快住院治療,否則如果整個壞死,事情就「大條」了,可是他說他要工作,無法請假,不得已我只好開些藥給他,叫他有任何狀況趕快回來。
不出所料,五天後他哭喪著臉出現在我的門診,說他那「根」已爛掉了,我檢查時,發現他的陰莖真的已壞死,還散發出陣陣的惡臭,我告訴他需要切除,他聽了難過地哭出來,自言自語地說:那不就成了「太監」?活著有什麼意義呢?我安慰他說陰莖是可以重建的,只是術後功能差了一點,他聽了後稍為釋懷。
住院的第二天,我將壞死的陰莖切掉,再從手臂上取下一塊「前臂皮瓣」,將其中一小部份的皮膚捲成管狀,包埋在中間當成尿道,再把其它的組織縫成條狀固定於陰部,利用顯微技術接上血管和神經;由於術前他曾吩咐做出來的「東西」一定要堅固一點,所以我在手術當中,同時鋸了一段橈骨放在皮瓣內,以增加硬度;另外我也利用一段「掌長肌腱」,將整個皮瓣牢牢地固定在恥骨上,手術總共花了七個小時,術後他看到成果,滿意得不停地點頭。三個月後,他回來做整修手術,我在皮瓣的尾端修出一條凹陷的溝槽,讓做出來的陰莖有個龜頭的樣子,整個手術才大功告成,返診時,我提醒他,造出來的東西不比原來的耐用,要他小心,他唯唯諾諾地回去了。
今天看到電視,我終於明白了,上次他的陰莖壞死,絕對是練習「陰吊功」所致,因為出現在上面的環狀壓痕是個明確的證據,只是當時他不好意思說出來罷了。看到他的表演,我直搖頭,沒想到現在的他還沒學乖,有了上次痛苦的經驗,他還繼續賣弄他的「陰吊功」,想到這裡,我趕緊把電視機關掉,一方面是氣他不聽我的忠告,另一方面,我實在很擔心我幫他做的那個「皮瓣陰莖」,會因負荷不了胯下的磚塊而發生問題,萬一不幸被扯了下來,我幾年辛苦建立的聲譽不就毀於一旦?
(刊登於民國九十年二月十八日民生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