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八月底，為了捕捉夏末的陽光，我帶著小孩到淡水沙崙海水浴場游泳，午後炙熱的陽光曬得我無精打采，躺在樹蔭涼椅上，昏昏欲睡。
在朦朧中隱約聽到一陣女子歡笑尖叫的聲音，我從半瞇的眼睛中望了出去，在沙灘浪腳處，有一女子正對著湧上來的浪花，忘情地嬉戲著。由於距離稍遠，我無法判斷那個女人的真正年齡，不過他婀娜多姿、玲瓏有致的身材卻深深地吸引我，尤其她豐滿突出的上圍，在兩截式泳衣的襯托下，如果用「性感」兩個字來形容，並不為過。根據我多年來整形外科的臨床觀察，國內有這種身材的女人為數不多。當我意識漸醒時，環顧四週，發現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，由於她的出現，使得原來沉悶的浴場，充滿著青春活潑的氣息。
黃昏時，我從更衣室裡走出來，突然有人喊我：「蕭醫師」，回頭一看，竟然是那個女孩，我禮貌性地回了聲招呼，她跟一個年輕男子離去了。在回家的路上我心中納悶著：「他到底是誰？」想了好久，突然憶起…
三年前一個下午，一位雍容華貴的少婦，匆匆走進我的診療室，坐定後，開門見山說要做隆乳手術，這種有別於一般整形病患扭泥作態的表現，讓我覺得有點不尋常，特別問她隆乳的原因。起出他不願意回答，後來才說是婚姻出了問題。原來，先生在外面有女人，在一次的捉姦行動中，發現對方有對豐滿的乳房，回家後自覺比不上，想要用隆乳手術來挽回丈夫的心。
當我幫她檢查時，發現她五官端正，皮膚白皙，只可惜胸部因產後萎縮平坦，少了少婦應有的性感。為了達成她的心願，隔天我利用兩百五十西西食鹽水袋為她隆乳，手術過程順利，手術後，她滿意地離去了。
半年後，他回門診定期檢查，我問她婚姻狀況，她悻悻地說：「離婚了！」當時我百感交集，挫折感湧上心頭，因為在手術前，我有跟她相同的想法──想要用隆乳手術來挽回她丈夫的心，但我失敗了。
「士爲知己者死，女爲悅己者容」，為了吸引異姓，人類自古即有美化自己身體的強烈動機，不過從這次手術中我發覺到：在一個瀕臨破碎的婚姻中，若想利用整形手術來挽回失去的愛情，無異緣木求魚。一個性感的女體也許能勾起男人某方面的衝動，但不意味著就能擁有她的心，尤其形同陌路的夫妻，形體上的整形不僅無法取悅對方，也許只是給對方一個更大的笑柄罷了。
不過海邊那一幕，卻讓我對「女爲悅己者容」有了完全不同的詮釋：女人應該為了讓自己快樂而美容，絕對不是、也沒有必要爲別人這麼做。從那天別人讚嘆的眼神和她歡愉的笑聲中，我深信離婚前的隆乳手術對她來說並沒有枉費，因為亮麗的外表更容易讓人走出陰霾，對於她曾經受摧殘的自信也能充分發揮正面的療效。至於跟她離去的那個男人，是否會永遠牽著她的手，我無法臆測，可以確定的是，她現在正沐浴在幸福中。
(刊登於民國八十四年五月二十五日民生報)
